國三開始,聯考的壓力讓大家每天都像從殯儀館出來那樣。還不是直著出來,是橫的被人推出來那種,不只臉色難看,連四肢都硬邦邦。

  三年,從一年一班升上三年一班,除了轉走的、被退學的,或者被安排轉進來的新同學以外,班上幾乎都還是那幾張老面孔。比如一年級很熱中躲避球的體育大股長沈文耀還是一樣威風八面地在我們班上領著男子隊一班打過一班。隨著年級晉升,他越來越高大威武,情書跟巧克力的量越來越多。當然,這樣有吃又有撈的好事情不是沒有代價的。比如,上課看他拿著白紙亂畫打球戰術的時間少了,開始認真用蝌蚪文抄筆記的時多了好幾倍。沒事還會掛起不知道哪年開始近視的眼鏡,一副憂國憂民大好青年的模樣,跟我討價還價功課可不可以遲交一天。

  沈文耀,其實,他應該是很綠葉的一個配角的。只是,當時間這樣轟轟轟過去以後,等我真正能憶起,發現,國中三年,我所能記得的,深刻的,居然就是阿桃、吳孟鴻以及孫力揚這樣三個人。

  也不是說我忘了其他人,而是,這三個人,似乎就佔據了我所有交友範圍。我不知道要說是我國中發生的趣事太少了,還是這三個人的故事太長了,長到我用了三年還說不完。而等我有能力坐下來回憶以後,才知道,不論我怎麼努力,試著想多說些有關沈文耀,甚至是其他人的故事時,我的腦袋除了空白,還是空白,其他人的臉總是一閃而過,剩下的,僅僅只有這三張。

  我不知道要花多少篇幅,才能說完這三年的故事,那些人,那些地方。

  我也不清楚,要怎樣說,才能說得好,說得明白。

  我甚至不知道哪一段是該省去的,哪一段是值得大家分享。回憶有時候似乎重複了,又好像矛盾了,我幾乎都快要搞混了。我幾乎要失去拼湊出完整記憶的能力。

  我的故事、他們的故事、我們之間的故事,在國三那一年進入了尾聲。

  某方面的我,是很希望這個故事可以再長一點的,又或許說,我希望我可以再多想起一點,或者有能力再多記錄一些些的。

  但是現實非然。

  故事的結尾,是在三年一班。那年的開始,也是在那個秋老虎肆虐的時節。

  在我的慘叫聲中,也不知道是老同學被我管習慣了,還是大家就是愛找我麻煩。第一堂課舉行幹部選舉,我又不知道該說是倒霉還是幸運地蟬連了第三年的班長。

  我是比較屬意能安安靜靜地念書,不用像個潑婦一樣,作一些諸如到處趕我們班的迷途笨羊回籠早自習、睡午覺,或是帶全班唱歌、唸課文等我已經做得幾近麻痺的工作。

  可惜,如我所說的,同學太愛我了。再加上國中三年的三個導師,不知道是串通還是怎樣,每次下學期的幹部選舉就會直接點名我連任,連投票都免了。

  所以三年級這最後一年,我無言地當了上學期的班長以後,下學期告老還鄉下田種菜的心願也在第二學期一開始就破滅。

  起先孫力揚知道我又光榮地連任三上班長時,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安慰我,後來再得知我又蟬連三下班長時,他不再支吾了,竟然不知道是幽默還是欠打地跟我說聲:「恭喜耶,有始有終,俗話說……」

  當然,在我死命瞪他之下,他乖乖收了下面的祝賀語,然後把那袋巧克力交到我手上。

  我想有始有終的人是他吧?這三年還真是風雨無阻,即使導師、生活組長、訓導主任,只差校長沒來湊一腳之外,每個人都來關照過他詭異的行為,但他還是沒有斷過這個送巧克力的舉動。後來,老師們大概也都見怪不怪,再加上我們兩個之間透明化到了不能再透明的地步,這件事情就沒有再惹什麼風波。

  不過他的有始有終也只維持到下學期開始的第二個月後吧。

  我的手帕交,春風滿面的阿桃,結束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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