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一台超帥的跑車唷。』最後一節課和小馬同班,我無聊扔了一個紙條給他。

  『什麼牌子?什麼顏色?』

  『BMW,黑色的耶。』

  不知道是不是跑車的價值讓小馬羨慕到丟了魂。整堂課下來,他幾乎沒再說話或者傳紙條。

  等到下課鍾一響起,他就跟火車頭一樣火速收好書包,一把拉起我,拚命地往外面衝。被他拉得顛顛倒倒,害我中途撞到人,把鉛筆盒裡頭的東西全部散了一地。

  「小馬!你等一下啦!」我甩開小馬的手,趕忙蹲下來撿地上零零散散的東西。討厭,放學時候人最多,掉在地上的東西還有被踩爛的危險。

  「洛心,又掉東西了。」阿立學長替我擋掉人群,也蹲下來幫我撿東西。

  「哪有,都是小馬害的。」我拿起尺,指著小馬的鼻頭。

  「自己笨,就不要遷拖別人。」猴子哥戲謔的聲音也傳過來。看他已經一掃中午的愁眉苦臉,又換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討厭。早知道就教阿立學長不要把報告借他抄,不然他現在就沒那個閒暇來嘲笑我。

  「小馬。你急著去哪裡?」阿立學長幫我把東西全部收到鉛筆盒,跟著我一起站起來,轉頭問小馬。

  小馬訕笑。「嘿嘿,我欠夏飄雪幾塊日劇,要趕快還給他。」

  「喔喔喔有日劇還不拿來孝敬學長!」猴子哥彷彿沒聽到小馬是「欠」人家日劇般,伸手在小馬面前晃啊晃。

  「猴子,你耳聰啊。沒聽到小馬說是欠嗎?欠人東西要快還啦。」阿立學長邊唸猴子哥,下一秒又轉頭教訓起小馬。

  「反正都欠那麼久了,多欠一兩個月不會死啦。來,把日劇交出來,猴子哥罩你。」猴子哥就是猴子哥啊,說的話都不得不讓人……嘆氣。

  「不行啦猴子,夏飄雪在外面等了,要拿去還啦,要借你自己跟他借。」小馬無奈地聳肩。

  猴子哥拉拉書包,馬上一臉正氣凜然。「欠債欠到給人來討。小馬,真是枉費學長苦心教導你的那些做人道理了,嘖嘖。」也不知道誰上一秒才說多欠一兩個月不會死。

  「喂──你們在說啥米啊?」我閃身進入三個人圍起來的小圈。「誰是夏飄雪?」

  三個男人瞬間不說話,全部低頭看我。害我只能很辛苦抬頭看他們。

  「妳……妳不認識夏飄雪?」還是小馬有良心,打破沉默。

  我搖搖頭。

  「妳不認識卡加利最……」小馬的話被阿立學長給堵住。

  「不認識就算了。女生還是別跟他有太多牽扯。」阿立學長摸摸下巴,沉穩地說。

  猴子哥就不一樣了。「拜託。洛心耶。夏飄雪又不是瞎子。」

  然後三個男人一起大笑。

  即使再怎麼遲鈍,現在也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了。我喂喂的抗議,可惜沒人理我。

  後來夏飄雪到底是誰,我終於有個頭緒。

  就是那個開著BMW雙門跑車的人。我記得那時候,小馬拿著一疊日劇,跟夏飄雪在車門前寒喧。我只是站在他身後傻笑。

  沒辦法。太刺眼了。

  帥哥不是沒看過,可是,那個夏飄雪還是太刺眼了。

  「那我先走了。」夏飄雪把日劇傳給坐在車內的女孩子,又回頭禮貌地對小馬笑。

  「不好意思,讓你跑來拿。」小馬搔搔頭。

  夏飄雪笑了笑,「沒關係。只是Sherry想看。對了,你女朋友?」夏先生揚了揚下巴,跳過小馬看著我。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我急忙搖頭澄清。

  「哦?」他又笑了笑。「妳好,我是夏飄雪。」說完,他伸手大手。

  我楞了一下,雖然握手是禮貌性的問候。我卻還是有點不習慣。「欸,我……我是洛心。你好。」他的大手握住我的。

  瞬間,在已經開始悶熱的五月天,我感受到一陣寒意。

  他的手,好冷。

  「小馬,那我先走了。」話說完,夏飄雪又長腳一跨進了車門。

  看著他神氣拉風的跑車拐了左轉,消失在街道的底端。

  「洛心。回魂了吧?早說吧,那個卡加利最帥的男人。」

  「最帥的男人?」我回頭呆問。

  「對啊。大家亞洲幫給他取的綽號啦。實在是帥到爆啊。」小馬也不知道吃醋還是稱讚,臉上表情挺複雜的,「不過人隔不太好就是了。那種男人就叫催花辣手,了解嗎?所以離他遠一點。不過說真的,咳,他大概也不會招惹妳。」

  我斜眼看了小馬一眼。當然知道他在批評我得長相。

  「喂。我就算沒美到曠世,也好歹長的能看吧。被你說的像恐龍一樣。」

  「呵。沒錯。」小馬接過我重達兩公斤的教科書。「可是在夏飄雪眼裡,妳比灰塵還難記住吧?」

  「喂──」我火大地踹了小馬一腳。

  「我實話,唉唷,實說啦。夏飄雪那種人只看外表的。」小馬被我踢得唉唉叫。

  「男人哪個不是看外表啊!」我吐小馬槽,「管他的。我們去吃麥當勞。耶,聽說兒童餐有送不錯的玩具耶。」學校附近有家麥當勞,好久沒去了,真想念他們的魚堡。

  「小姐,妳幾歲了,都十八……」

  「十七!我才十七!」我反駁。

  「好啦,十七就十七……那麼愛計較。」

  小馬囉哩囉唆,卻還是跟著我去了麥當勞。

  那是個晴朗的星期四,美麗的夏天剛要來臨。

  而十七歲的我,還抱著單純的心,跟著小馬在卡加利的大街小巷裡嘻笑著。

  所謂的無憂無慮,剛好是這個時候吧。不再是懵懵懂懂,卻也還沒瞧過這世界。乾淨的心,還是純的,染上了一點點色彩,卻只是美麗。

  而那夏天,晴朗的天空來了第一場雪,我記得清楚,那年十七歲。

  無憂無慮的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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