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我,跟猴子哥很好。

  其實沒什麼特別原因,只因為我需要他帶我去PUB糜爛。

  猴子哥沒有發現我的不對,只是笑嘻嘻的要去PUB的時候,就會來一通電話。而我就會跟著他去。而幾乎的,那是一個歪七扭八的夜生活。一個禮拜我有兩三天在PUB待到他們關店才回家。我沒有跟猴子哥說我想去PUB的主要因素。

  我並不是愛上那裡的環境,我只是一直在注意著夏飄雪。

  也難怪小霧那天會說什麼酒肉朋友,原來猴子哥一直跟夏飄雪有來往。他們幾乎都會相邀去同一間PUB喝酒跳舞。而也就是這樣,我幾乎是每次都會遇上夏飄雪。

  他很少跟我交談,大部分時間都是跟他的朋友聊天。不然就是身邊繞著一堆花枝招展的女生,後來知道,那些都是他把,啊,不對,交往過的女孩子。不過更多的,是想把,啊,不對,想跟他「做」朋友的女孩子……

  猴子哥說,夏飄雪這種男生不需要去釣魚,他比江太公還高竿,連願者上勾這一套都省了。因為直接有人把魚缸擺在他家,還定期換魚種。

  對於這一點,在眼見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生以後,我想我只能無奈的同意。

  而這卻不是讓我最反感的,不知道為什麼,對於他身邊圍繞的女性我除了翻翻白眼,並無法起很大的心理作用,對讓我感覺到刺眼的場景,是他吐出一口白煙,喝掉一瓶酒。每一次,我都會想吐。那種扯心的感覺強烈到讓我想奪門而出。但是我始終沒有離開,一雙眼睛,只盯著夏飄雪瞧。

  我想從他的眼神表情中,找出一點什麼。一點什麼也好。

  「洛心,我問你。」猴子哥突然坐到我身邊,低聲問我。「妳常常跟我來PUB,有原因嗎?」

  我傻笑,想打混過去。偏偏猴子哥眼睛雪亮的很,他沉默了一會,才舉起手指著從吧台過來的夏飄雪。「妳的原因,是不是他?」

  我猛然心虛了起來,但是依然裝模作樣地說:「猴子哥,你喝醉了。別開玩笑了,哈哈。」我自己乾笑,那笑聲連我自己都騙不了,何況是猴子哥。

  「洛心。妳要來PUB玩,我不反對。但是,如果真的為了他。跟妳說句實在話,不值得。」猴子哥沒有理我,難得一臉正經對我說。

  「猴子哥,你想太多了。我對夏飄雪真的沒什麼。」我繼續解釋。我打從心底知道,會這樣做的確是為了夏飄雪,但是並不是什麼特殊情感。我只是……我只是有一股說不上來衝動想要去了解他。

  「洛心,他不是好人。妳不要飛蛾撲火。」猴子哥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剛好撇頭看見夏飄雪,而他正好也望過來我們這邊。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人不能只看外表。」猴子哥的結論,一字又一字像雷一樣打下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刷一下我的眼框突然紅了起來,雙手無法克制開始發抖。然後框啦一聲,整個水杯被我摔到地上,碎了一地。

  周圍的人全部轉頭看著我們,猴子哥嚇了一跳。

  我顫抖著彎身想撿起玻璃碎片,一個不注意,被銳利的邊緣給割傷,鮮紅的血從我掌心緩緩流下,在螢光燈中顯得特別詭譎。

  而這一刻,我終於忍不住,站起身子轉頭對著猴子哥大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你們到底要說多少次?多少次?」轉身,我握這依然涓涓流血的手,往大門外跑了出去。

  我想夏飄雪聽到那句話了。

  我衝出去門口,不知道在逃避什麼一樣,在停車場鑽過了兩三徘車子,最後兩腳發軟的蹲在一部轎車的旁邊。我喘噓噓地呆楞著柏油路。感覺到手上傳來的刺痛感,我才緩緩攤開手心,看著血流了滿手掌。

  一塊玻璃插在掌心。很痛,我卻不敢拔。左手用力的抓住右手腕,停不了顫抖。眼淚終於噗囌掉了下來。我並不清楚我在哭什麼,只覺得很難過、很難過。

  「妳躲在這裡做什麼?」突然有聲音在我頭頂,我抬頭,朦朧地發現是夏飄雪。

  他怎麼會追出來?

  想到我剛剛大吼的那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臉紅又想哭。

  「妳手流血了。」他蹲了下來,拉過我的手看了看,緩和說著。

  我下意識抽回自己的手,搖了搖頭,沒有勇氣抬頭。

  「很痛是不是?我看妳都哭了。」他笑了笑,又抓過我的手。「有玻璃插在那,可能會很痛。妳忍一下,我把玻璃弄出來。」他溫柔說著,我卻哭得更厲害。

  大概以為我怕痛,事實上我是真的很怕痛。所以他下手的時候很輕。不過還是痛得我哇哇叫了出來。

  搞了一會,他終於把那塊玻璃給拿了出來。接下來他拿著衛生紙,用力按住我的手。他緊緊握著我的手,幫我止血。「幹嘛跟猴子吵架?」

  我搖搖頭,說不出話來。

  「是為了那句話嗎?」他笑了笑,「我不介意的,妳不用替我說話。沒關係的。」

  我抬頭,眼中帶著點迷惘看著他。我不懂,他怎麼能如此不在乎。如此的冷。對於別人的看法,對與自己的生命,他難道連一點點想辯解,想掙扎的意願都沒有?

  如果是我,我一定不能忍受別人那樣說我。

  「妳最近常來PUB。不管妳是為了什麼原因,猴子說的話沒有錯。少接近我。」他說的緩慢,然後把我的左手放在右手心上,要我自己壓著。

  他站起身子,打算要離開。

  我抽咽著,在他踏出兩步以後,開口:「夏……夏飄雪。」

  他沒有回頭,站定腳步等我說話。

  「血……在你身體裡的血……」我抽抽咽咽拼不出完整的句子,甚至連我自己怎麼說出這樣的話,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他猛然轉身,在兩步遠的地方看我,臉色失去以往的雲淡風輕。「妳在說什麼?」

  「我知道,知道,有關,你的病。」我斷斷續續說著。

  他稍微握起拳頭,冷聲問我。「我不管妳知道了什麼。妳一個字都不準講。」

  「沒有人知道嗎?為什麼……」

  「沒有人知道。妳也不該知道。」他打斷我。「妳沒必要知道為什麼,這是我的生活,妳沒有資格插手。」他像隻刺蝟,猛然間豎立起他身上的刺,防備性地對著我說。

  「你怎麼這樣對待你自己?」站了起來,對他大吼。

  他沒有理我。頭也不回地往PUB大門走去。

  「夏飄雪……你……你這樣會死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大哭了出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喊。而無其他人的停車場,除了保全人員訝異地轉頭看我。夏飄雪卻依然沒有回頭。

  他一步一步筆直往前走,消失在PUB門裡,留我一個人在外面。

  我握緊拳頭,感覺到血液滲透了衛生紙。

  濕濕黏黏的,我的血,是這樣支持著我的生命延續著。

  他的,卻是一點一滴扼殺他。

  同樣是人,為什麼,需要有這樣不一樣的際遇?

  而沒有人可以給我答案。

  從古自今,生與死之間,本來就沒有誰可以給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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