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擅長熬夜的人,今天我卻覺得很累。喃喃自語,重複念著那幾句話,腦袋昏昏沉沉的,很快就失去知覺。什麼時候變得靜悄悄,我都忘了。只知道頭劇烈痛起來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在我耳邊對話。

  「真的不行了?」

  「什麼?」

  「你跟她……」

  「我們,只是朋友。」

  「朋友,是嗎?那我呢?愛過我嗎?說實話的。」

  「沒有。」

  「我明白了……其實我也早就知道,我只是…不想承認,結束了……。其實我一直想看看她,你知道,也不是想比較或什麼。只是…我只是想看看她有什麼,能,能讓你變的不一樣。你知道的,你一直都是這樣子,直到她出現。」

  「抱歉。」

  「不要跟我說抱歉。飄雪……我只是,只是很想去……找一個不恨你的理由。」

  「……」

  「我走了,你保重。」

  「我送妳……」

  「不用了。不要對我那麼好……已經夠了。再見,飄雪。」

  門砰一聲闔上。我睜開眼睛,窗戶外是陰暗的,冬季的太陽很陰沉,我揉揉眼睛,回頭的時候,看見夏飄雪緩緩從門邊走過來。

  我坐起來,發現自己身上蓋著毯子。這才真正醒悟到,我睡倒在他家的地毯上。

  「早啊。洛心。」

  昨天哭著嚷著像孩子的他已經不見了,現在他又是那個夏飄雪了。我怔怔看著他嘴邊的笑,半餉說不出話來。

  「妳睡傻了嗎?」他蹲下來拍拍我的臉,稍微皺眉。

  「你不後悔嗎?」我想起打擾我睡覺的那些對話,還來不及整理,就突然冒出這樣的話。

  飄雪走到窗邊,回頭過來看我,灰灰濛濛的清晨讓他看起來虛幻,好像一碰就會碎了。感覺覺他很遠、很遠──快要消失了一樣。

  「我沒有後悔過什麼。」他黯然地開口,「我從來沒有真的去喜歡過什麼人。我試著去離開一些自認為很愛我的人,我以為可以感覺到失去些什麼。沒想到,什麼都沒有。一丁點差別都沒有。」他摸摸自己的左胸口,「我這裡,好像早就死了。」 

  我沒有說話,嘗試著去了解他的意思。卻絲毫沒有頭緒。我不能夠了解,那種毫無情緒的心。心如止水嗎?那是什麼感覺,是不是很寂寞,很寂寞。

  「離開Sherry是對的吧。」他回頭再度往三十七樓往下看,「我不愛她。我誰都不愛。她們總是想要抓住我。可是她們不懂,我連我本身都不是屬於自己的,那來的力氣給她們。洛心,妳說對不對?離開Sherry是對的,對不對。」他沒有回頭,只是這樣問我。

  我清了清喉嚨,「你知道,我是最沒資格回答這個問題的人。」

  其實,我想我們都有譜。即使他沒有真正的付出真心,如果不是我的介入,他和Sherry可以這樣繼續再走下去。我也清楚,事情不能全部算到我身上,但是,這種感覺卻有點讓人難以呼吸。好像背負著什麼道德在身上一樣。即使早就可以預測今天的演變,卻還是有點難以承受。

  我們沉默了很久。

  我怔怔看著他的背影,他則沒有回頭,只是看著窗外。

  心像外面的天氣。明明是有太陽的,卻絲毫不見陽光。無法說是陰天,因為太陽在那裡啊!可是,如果太陽真的在那裡,為什麼,我卻覺得好冷。一點溫暖都沒有。我們之間,沒有陽光。即使我們知道,太陽就在那,卻觸不到。

  「走吧。我送妳回家。」飄雪走過我身邊,拿起衣架上的外套。

  「以後怎麼辦?」我站起來,折好他的毯子,規矩地放在沙發上,這樣問他。

  「你是說,沒有了Sherry以後要怎麼辦?還是說,我們兩個以後要怎麼辦?」

  「兩樣都有呢?」

  「沒有Sherry,說實話,對我沒有差別。」他摸了摸我的頭,「至於我們……給我一點時間。我再跟妳說。」

  「嗯。」我頷首,走進打開的電梯門。

  電梯中途停了兩站,來來去去幾個人。進出的人群擋在我和夏飄雪之間,即使如此,我們都沒有再說話。飄雪說的對,我們的確需要一點時間。

  去弄清楚,究竟我們是什麼,我們,又要什麼。

  後來呢?

  很多人這樣問。

  其實也沒有所謂的後來,大家並沒有給我們太多時間去思考我們之間的關係,謠言(事實?)就不知道從哪裡傳了出去。也許卡加利太狹小吧。夏飄雪跟他女朋友分手的事情就像個漏水的瓶子,到處流。現在八成只要認識夏飄雪的人,就知道他和Sherry分手,然後剩下那兩成的人,如果認識我,就會自動做了聯想。

  我並沒有急著跳出來消毒。也不知道為什麼,對一切變得很冷漠。店裡人的玩笑越開越大,我卻連眼睛都不眨,久而久之,他們也學會乖乖閉嘴。

  所謂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大概是我太久沒出聲了,或者是小馬終於開始想研究怎麼我像啞巴一樣什麼都不說。可惜他的研究心在幾通電話被我模糊焦點掉以後,也宣告消失。

  也就一直這樣,我一直覺得大概就讓流言謠言傳下去,反正有一天它就會熄掉的。不過大概是脫離國小太久了,算盤忘記怎麼打,因此事實跟我計畫的完全相反。

  老實說,我對九點檔還是十點檔那個花系列的印象已經很淺很淺了,但是看到眼前走過來的人時,記憶像被按了快速迴轉,然後兩個女人,一個哭的梨花帶淚,一個也紅了眼框,悲憤的控告一方搶了自己的男朋友/老公……

  「妳,妳怎麼可以這樣……破壞人家的家庭!」

  「我……我真的抱歉,可是……感情這種事情……」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妳……」

  然後接下來的三十分鐘就這樣妳哭我泣中過去……

  當然世界不可能這麼美好,不是每個女人都如此溫和可人,因此就有了以下版本。

  「妳這賤人!敢搶我老公!」

  「我賤?人家不要妳了,妳還敢來丟人?死纏濫打不知道誰比較賤!」

  「胡說!他比較愛我!」

  然後免不了幾個巴掌跟幾條指甲印來爭取觀眾的熱血……

  好吧,我知道我過火了,當我看到眼前的人離我越來越近,我真的不是在搞笑了。腦袋翁翁想,悲哀性地只拜託如果真的要在這上演花系列,只求來第一個版本就好。

  「請問……洛心……」來的人,是Sherry。

  我吞了吞口水,「我就是……」她看來記不得我了,我只好硬著頭皮承認。

Sherry看看我,似乎想給個微笑,卻始終沒有,「原來,是妳。」

  氣氛很僵,看著Sherry的臉,我知道剛剛的花系列是不會上演,不管是哪個版本。可是這樣卻沒讓我覺得更好受。

  「妳等我一下好嗎,我……我還沒下班。」我想店裡的人是認得Sherry的,已經可以感覺到幾絲異樣的眼光。

Sherry點點頭,「那我在對街的茶店等妳……可不可請妳下班以後過來呢?不會佔用妳太多……」

  「我會過去的。」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第三者,我也不知道Sherry想找我說什麼。那時候只是很茫然,很混亂。只覺得自己沒有拒絕她的權力這樣而已。至於害怕跟愧疚,倒是合作地都沒有出來鬧場。

  打了卡,過了兩條路口,就在茶店的角落看見低著頭的Sherry。

  我在她對面坐下,一時之間沒有人開口,兩個人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都低著頭。

  「我……我想起來第一次我看到妳,就是在這裡,對不對?」她有點尷尬的笑了一笑,這樣問。

  我下意識馬上反駁,「那時候我跟飄雪沒有……」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Sherry攔截我的話,「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來找你,實在有點,有點怪異,我自己,我自己都覺得不好。」Sherry握著她沒喝到一口的冰咖啡,說話斷斷續續,我幾乎可以感覺到她在發抖。

  「可是,我就是想看看妳。我……」她說到這裡,眼睛都紅了,我看著她拿著桌上的面紙輕微的擦拭眼框,然後在面紙擦拭下有點暈開的眼線,一瞬間,只覺得自己真的很該死。

  「對不起。」我卻只能這樣說。

Sherry搖搖手,「說不怪妳,是騙人的。可是,我自己也知道,就算沒有妳,我跟他分手也是遲早的事情。妳知道嗎,他……他對什麼人都很遠的。即使是我,跟他交往這麼久,有時候我都不清楚我們的關係究竟是畫在哪裡……。」Sherry輕輕的說,聲音很細很細,「他看人都很空洞,我注意過他好久……不論是對我,還是對任何的人,他眼神都好空洞。可是……」

Sherry突然抬頭看我,情緒變的有點激動,「他看妳完全不一樣!不一樣,不一樣妳懂嗎?」

  我只能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Sherry苦笑,「我不知道妳跟他之間為什麼可以有這種關係,我只知道……那天我到他家,看見他回頭看妳的那一眼。我就知道一切都玩完了。洛心,他說過你們只是朋友,但是,不是這樣的,對不對?」

  我茫然的搖頭,拼命的搖頭,「我不知道。」

Sherry悶悶開口:「不知道?怎麼能不知道?是情人、是朋友不就看妳把他歸在那一邊,友情,還是愛情,不就是這模簡單嗎?」

  我看著Sherry,只是搖頭。

  「不論妳怎麼想,我只知道……他看妳的眼神不一樣。」

  後來Sherry斷斷續續的說著,我卻再也聽不清楚了。

  只覺得腦袋翁翁做響,只想想快點逃離這裡。

  後來,我只知道我問了Sherry一個問題,我問她,夏飄雪看我的眼神究竟有什麼不一樣。

  「帶著……一點遺憾。」

Sherry是這樣說的。

  不可否認我在她的回答之下震驚了很久,但是即使如此我卻還是沒有去解開,或種弄清楚究竟我跟夏飄雪是什麼關係的慾望。那時候的我,只是希望別再有轉變了。這樣靜靜的就好,什麼都不要有轉變了。而後來的我,的確找到了答案。即使那個答案,不是我追來的。卻還是清楚的出現。不過,那也是以候的事情了。

  這時候的我,只是這樣看著夏飄雪。就好。

  友誼和愛情太狹窄了,我找不到界線,也不想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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